從慈德院出來,春秀眼眶已洇開胭脂色,淚珠在眼底碎作點點寒星:“他們欺人太甚!”
小丫鬟攥著帕子的手直發抖,“我們歉也道了,藥也給了,如今他們過河拆橋,竟這么迫不及待的下逐客令。
老爺在世時哪年賑災不散千金,如今倒成了......成了......”
她喉頭哽咽著,終究沒說出那個讓人難堪的市井俚語。
楚卉望著懸在檐角的青銅驚鳥鈴,嘴角泛起苦澀。
在蕭家人眼中,如今的柳之意何止是破落戶?怕是連那些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都不如。
“姑娘,我們好不容易進了侯府,你為啥要答應大夫人,我們三天后離開皇城?。俊贝盒阌行┲?。
楚卉輕嘆口氣。
大夫人咄咄相逼,蕭墨凡又不肯出言相護,她不主動承認離開,只怕大夫人會立馬撕下面子,讓婆子們將她攆出侯府。
春秀急得快哭了:“離開了皇城,我們如何給楚家......”
“噤聲!”楚卉驟然截斷話頭。
青石游廊傳來細碎足音,月洞門轉出個穿藕荷比甲的丫鬟。
她對楚卉拜了拜:“柳姑娘,侯爺請您往清風樓敘話?!?/p>
清風樓隱在重重竹影之后,楚卉穿過葳蕤花叢,繞過九曲回廊,進入蕭墨凡的書房時,他正坐在書案后寫字。
“之意見過表哥?!?/p>
楚卉屈膝行禮,抬眸時眼尾洇著薄紅,像是被春雨打濕的杏花瓣,十分招人憐惜:“表哥,我不想回江南。”
紫檀案后的人影未動,玄色蟒紋箭袖掃過宣紙,墨跡未干的“誅”字洇出猙獰的邊。
蕭墨凡屈指叩了叩鎮紙,寒潭似的眸子映著少女發白的唇色:“說吧,你的目的?!?/p>
楚卉被他冷戾的氣勢逼得心里直打鼓。
“表哥,我此次來,是為了柳家,為了我父親?!?/p>
楚卉小心試探蕭墨凡的底線:“父親雖為柳州知府,但對楚家通敵叛國一案其實并不知情。他罪不至于......”
“呵!”一聲冷笑打斷她的話:“他無辜?他一次又一次為楚松德大開方便之門,將貨運到羌國,你竟說他無辜?”
楚卉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反駁。
她大部分時間呆在醫仙谷,對楚父生意上的事,其實知之甚少。
“他犯下重罪,你竟還指望我放他一馬?”
案頭鎏金香爐騰起裊裊青煙,模糊了男人的眉眼,森然的氣勢蓬勃而出。
楚卉打了個寒顫,渾身的汗毛根根倒豎,她嘴硬道:“與楚員外交往的人,就一定會賣國嗎?楚員外是大善人,整個江南,都不信他會通敵賣國!這案子,本就是冤案!”
“你到底是為了柳家,還是為了楚家?”蕭墨凡狹長的眼眸瞇起,“你既說是冤案,可有證明他們清白的證據?”
楚卉心虛的垂下眼眸。
她要是有證據,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敲登聞鼓,又怎會冒險潛伏在這個劊子手身邊。
“既你已確定,柳......我父親與楚員外有勾結,那你怎么不定案?”疑惑終究戰勝了害怕,楚卉不屈不撓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