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掛斷電話后的幾天,李秀蘭和夏建國提前結束了旅行,帶著夏言回了家。
他們絕口不提那天電話里的事,看我的表情,像是看一個隨手可以丟棄的垃圾,帶著一絲輕蔑。
夏言則恢復了她慣常的白蓮花做派,每天“姐姐”“姐姐”地叫著,給我端茶送水,仿佛之前的算計從未發生過。
這天下午,郵遞員的摩托車聲由遠及近。
我從房間里出來時,母親李秀蘭已經快速撲到了門口,從郵遞員手里搶過兩封特快專遞。
她甚至沒看來人姓名,就迫不及待地撕開了其中一封。
一抹刺目的紅色從牛皮紙袋里露了出來。
“清北!是清北的!”李秀蘭的嗓音因激動而變得尖利,她一把將錄取通知書塞進夏言懷里,仿佛那本就該是她的東西。
夏言抱著那份不屬于她的榮光,眼眶立刻紅了,肩膀微微顫抖,一副喜不自勝又感激涕零的模樣。
父親夏建國清了清嗓子,背著手,用他那套一家之主的腔調開了口。
“小雨,你也是大人了,家里的情況你最清楚。”
“言言從小的夢想就是去清北大學,但是你也知道言言的成績不是很好,離清北線還差個幾十分。”
“你就把機會讓給言言,我和你媽供你再復讀一年,你學習那么好肯定還可以考得上清北大學。”
“言言活潑開朗,長得漂亮,她去清北,以后有了更好的發展,也能拉你一把,是不是這個道理?”
他將偏心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仿佛是在施舍我。
夏言立刻接上戲,她抱著通知書,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姐姐,對不起,我……我真的好想去清北。你不要怪爸爸媽媽,他們也是為了我……”
她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卻一個字都沒提把通知書還給我。
我一言不發,就這么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家三口上演這出拙劣的親情大戲。
而另一封錄取通知書被他們隨手扔在鞋柜上,收件人夏言,來自一所本地的普通一本。
上一世,他們就是這樣,用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決定了我人生的走向。
我哭過,求過,換來的卻是他們的冷漠和一頓毒打。
然后,他們翻遍了我的房間,拿走了我的身份證和戶口本,讓夏言以我的身份,走進了清北大學的校門。
“行了,就這么定了!”李秀蘭一錘定音,然后開始在客廳的抽屜里翻找。
“小雨的身份證放哪兒了?還有戶口本,趕緊拿出來,別耽誤了言言去學校報到。”
他們已經開始為夏言的頂替之路做準備了。
就在這時,我慢慢地站起身來,皮質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客廳里三個人同時停下動作,齊刷刷地望向我。
我從口袋里拿出一樣東西,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是我的身份證。
“在找這個嗎?”
我的聲音很輕,卻讓他們的臉色瞬間僵住。
我沒理會父母鐵青的臉,徑直走到夏言面前。
她下意識地將錄取通知書往懷里又抱緊了幾分,身體因為恐懼而輕微發抖。
我伸出手,在她錯愕的反應中,一把將那份薄薄的、卻承載著我前世所有血淚的通知書,用力抽了出來。
紙張摩擦發出的“唰”的一聲,格外清脆。
“誰的通知書,誰去上。”
我垂下眼簾,看著通知書上“夏雨”兩個字,然后抬起頭,對上夏言那張煞白的臉。
“夏言,你的戲演完了嗎?”
說完,我轉身就走,留下客廳里石化的三個人。
身后,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夏雨!你給我站住!你這個白眼狼!”
是夏建國在怒罵的聲音。
“反了天了你!把通知書給你妹妹!”
是李秀蘭氣急敗壞的聲音。
然后是夏言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充耳不聞,回到房間,“咔噠”一聲,反鎖了房門。
門板被捶得砰砰作響,各種咒罵和哭求聲交織在一起。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聽著外面的雞飛狗跳,心中一片平靜。
別急。
這只是開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