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院子里踢毽子。
這毽子是七巧給我的。
羽毛又大顏色又艷又鮮亮。
我正踢的歡快,然后我聽見嬤嬤小聲的對一個小宮女說,北漠被打下來了。
單于死了。
單于不是七巧的爹爹嗎?
這毽子就是七巧的爹爹送給七巧的。
單于死了?那七巧就沒了爹爹了。
如果我爹爹死了,那我肯定會很傷心的。
七巧呢?七巧現在一定難過死了吧。
我去找七巧。
我看見七巧的時候,七巧正躺在樹下的美人榻。
七巧見了我笑了笑。
她笑的樣子可真讓我覺得難過。
我過去抱住她。
她的身上香香的。
七巧說:“小玉兒,我的家沒了。”
我說:“七巧,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七巧趴在我肩上的身體一顫一顫的。
她趴在我肩上,趴了好久,我不敢動彈。
我的肩都酸了。
過了好久,七巧從我肩上移開。
七巧對我說:“小玉兒,跟我走吧。”
我說:“去哪?”
“你不是一直覺得這宮里無聊嗎?我帶你出宮去玩可好?”
“好啊。”
七巧攥住了我的手。
我想了一會,又問七巧:“那我能帶著金粒兒一起出宮嗎?”
金粒兒每天待著宮里,他肯定也很無聊的。
七巧攥著我的手變緊了,她說:“小玉兒,我們偷偷出去,不告訴太子如何?”
我問七巧,為何。
七巧藍色的眼睛盯了我好久,她說:“太子知道,我們就不出去了。”
“金粒兒不會的。”
“他會的,小玉兒。”
“但金粒兒找不到他會著急的。”
我不想讓他著急。
七巧說:“我們很快就回來了,他不會找不到你的。”
“真的么?”
七巧移開了眼睛,她攥的我更緊了。
“真的。”她說。
“七巧,你把我攥疼啦。”
七巧松開了手。
七巧說,再過七日,便帶我出宮去。
她說,誰都不可說,不然她就不帶我出去玩了。
我緊緊的守著我要出宮的這個秘密,掰著手指頭過。
金粒兒問我,這幾日怎么這么高興。
我說,金粒兒你喜歡糖人嗎?
金粒兒笑:“怎么你還要給我做不成。”
我搖搖腦袋,我說:“秘密。”
金粒兒一定沒有吃過糖人,我沒進宮之前經常吃的,這次出宮我也要給金粒兒帶一個嘗嘗。
我覺得我對金粒兒可太好了,不管做什么都會想著金粒兒。
我娘說了,別人對你好,你也要對別人好。
金粒兒對我很好,所以,我也要對金粒兒好。
我把我這個想法跟金粒兒說。
金粒兒問我:“小玉兒愿意對我好,只是因為我對小玉兒好嗎?”
我想了想,覺得好像也不全是。
至于,其他一部分是什么我想不出來。
我認真的跟金粒兒說:“金粒兒,因為我想對你好。”
金粒兒笑了。
輕輕的親了一下我薄薄的眼皮。
七天很快就到了。
我以為七巧會在白天我們坐轎子出去,沒想到七巧是要帶我晚上出去。
我有些著急。
“可是,晚上就買不到糖人了。”
“為什么要買糖人?”
“我要給金粒兒帶個糖人。”
風吹起七巧的頭發,七巧像是下了什么決定似的,她對我說:
“小玉兒,跟我走,我們去北漠好不好。”
“去你的故鄉嗎?”
“嗯。”
“那金粒兒呢?我是不是見不到金粒兒了?”
“是。”
“不要。”
七巧藍色的眼睛蓄滿了淚水。
“小玉兒,不是說要當我的家人嗎?太子有很多人陪著他,我只有你了小玉兒。”
七巧的淚水把我澆的措不及防。
我慌亂的給七巧擦眼淚。
七巧哭的卻越來越兇。
七巧很可憐,如果我不陪著她,她就沒有家人了。
金粒兒又很多人陪著他,也不差我一個的。
我點頭,我說:“七巧,你別哭了,我陪你好不好。”
七巧讓我穿上了灰色的棉麻布衣,牽著我,我們坐著轎子偷偷溜出了宮。
我回頭看著大大的宮門,心想,這次走了就真的見不到金粒兒了。
金粒兒他會想我嗎?
他萬一忘了我怎么辦。
想到這,我感覺特別特別難過,胸口空蕩蕩的。
我偷偷掉了淚,但七巧已經很難過了,我不想讓她再看見我難過,于是自己用袖子捂著臉偷偷的把淚擦掉了。
那扇大大的宮門離我越來越遠。
直到我坐的轎子拐了個彎,那扇門在我的視線里消失。
我們又拐了好幾個彎,馬車停下來。
我看到了九皇子。
九皇子后面又好多人,烏烏泱泱的。
七巧從身上解下一塊令牌,給了九皇子。
“此令牌是我來時單于給我的,他怕的就是會有這一天,有了這塊令牌,北漠四萬騎兵皆聽你調令。”
“好。”
我從簾子后面探出頭去。
我看見了九皇子,之前我們還在一起玩過呢。
我朝九皇子打招呼。
九皇子看見我,卻大怒。
“不是說好只有你一人出來,你怎么吧她也帶出來?”
七巧聽這話,回頭看我笑了笑,她說:“這你不用管。”
九皇子打了七巧一巴掌。
“你這個瘋子,你跟太子搶女人?”
“我一屆女子,如何敢跟太子搶女人。我不過是太孤獨。”
七巧朝他笑。
“你知道帶她出來你有很大的可能回不去嗎?太子會追殺你的!”
“可以一命一搏。”
“傻子。你們都是傻子,太子是傻子,你也是傻子。我倒竟不知這傻子有這般魔力,能把你們兩個迷得團團轉。”
九皇子指著我說。
他說我是傻子。
我聽見了,也沒生氣。
有很多人都說我是傻子,我要是每次都生氣,那我還不得氣死啦。
雖然有好多人說我是傻子,但金粒兒和七巧從來都沒這么說過我。
這也是我喜歡他們的原因吧。
“罷了,你們趕緊走,我只能給你們拖延一個晚上,趁現在太子不在東宮趕緊走。”
“多謝。”
七巧說。
“等價交換而已。”
我在一旁聽著,明明我們都差不多一般歲數,但他們說的好多話我卻都聽不懂。
我好像是真的很傻呢。
我看見遠方黑漆漆的只剩輪廓的山脈,覺得他們好像沉睡過去的人。
我想起,走的時候,嬤嬤和那些小宮女,沉睡的姿勢和這些山脈的輪廓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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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所有人都睡著了。
沒人發現我和七巧走了。
好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