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奚念的臉上不知不覺濡濕一片。
恍恍惚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梅院。
滿院的花燈照得院中燈火輝煌,鳳奚念卻覺滿心滿眼都是一片漆黑。
她親手將所有的花燈一盞一盞扔出梅院。
連同對蕭屹臻多年的情意,一同扔得遠遠的。
這一夜,鳳奚念睡得很不安穩(wěn)。
夢里她又回到從前。
七歲時,她和蕭屹臻迷失在茫茫大漠,師父將最后一口水灌到她嘴里,還說。
“念兒,你若沒了,師父絕不獨活。”
八歲時,她被山匪劫走,蕭屹臻以一敵百剿滅山匪,將她毫發(fā)無傷救出。
九歲時,蕭屹臻平定邊疆戰(zhàn)亂班師回朝,用戰(zhàn)勛為她請封郡主之位。
“念兒,從今往后,你是整個齊國位份僅次于公主的女子,再也沒有人敢小瞧你半分了。”
那個時候,蕭屹臻對鳳奚念疼進了骨子里。
她喜歡彈琴,他便請名師奏樂,送她舉世無雙的焦尾琴。
她喜歡夕顏花,他便命人在梅院種滿夕顏樹,滿樹繁花飄飄揚揚,美不勝收。
他說:“師父會讓念兒成為上京城最幸福的女嬌娘。”
……
夢里的點點滴滴,在夢醒后化作冰刃刺向胸口。
枕邊一片潮濕,鳳奚念的心像裂了一道口,汩汩淌著看不見的血。
天亮,她起床梳妝洗漱。
早膳之時,蕭屹臻看著鳳奚念有些紅腫的眼眸,不由得一問:“眼睛怎么腫了?”
鳳奚念睫毛微顫,找了個借口。
“昨日看燈,熏著眼睛了。”
蕭屹臻微頓:“以后少看點。”
說完,他又從袖中掏出一張燙金的帖子遞過去。
“明日玉姝會在公主府舉辦賞菊宴,這是她給你的請?zhí)!?p>
鳳奚念呼吸一滯,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自幼便有菊花蘚之癥,但凡沾著菊花,身上就會起紅疹子。
王府從前種滿了名貴的綠菊,卻因為她的病,被蕭屹臻下令全部拔除。
更勒令方圓十里內(nèi),不許見一點菊花的影子。
可如今,齊玉姝要舉辦賞菊宴,他卻要自己去參加?
鳳奚念覺得喉頭有些發(fā)苦,半晌沒有應(yīng)聲。
“愣著干什么,還不接下?”
蕭屹臻帶著些許不滿的語氣拉回了鳳奚念的思緒,她有些木訥的伸手接過。
“多謝師父,徒兒會準時赴宴。”
這一去,就當(dāng)徹底斷了心底的殘念。
翌日,玉姝公主府。
各世家貴女、公子們齊聚一堂,賞菊飲宴。
鳳奚念淡妝素衣赴宴,一落座就引得旁人議論。
“這是哪家貴女,怎如此面生?”
“她算什么貴女,不過是戰(zhàn)北王自小養(yǎng)在府中的玩意!”
“對外說是徒弟,私下里你怎知她不是爬床的徒弟?”
閑言碎語不絕于耳,鳳奚念攥緊袖中的帕子,只當(dāng)聽不見。
高臺上的玉姝公主卻呵斥眾人噤聲,再沖她淺淺一笑。
“奚念,本宮即將與你師父戰(zhàn)北王成婚,日后便是一家人。”
“今日你第一次來公主府,本宮賜你一杯宮廷清菊酒,希望將來我們一家人和睦相處。”
看著嬤嬤端來的菊花酒,鳳奚念有些躊躇。
這時,蕭屹臻威嚴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既是公主賞賜,你還不快接下?”
聽到這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鳳奚念心中一窒。
她恭敬的接下酒盞,硬著頭皮一飲而盡。
酒一下肚,她便感到臉頰發(fā)熱,脖頸處隱隱發(fā)癢。
這時,賓客席中有一華服公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鳳奚念。
“公主府上的酒果非凡品,奚念郡主飲下后面色紅潤,更添幾分嫵媚。”
“本世子今晚回去后,怕是要輾轉(zhuǎn)難眠了!”
眾人一陣哄笑,齊玉姝則言笑晏晏。
“聽聞臨安侯府正給景世子挑選妻子,景世子如此說,可是中意奚念郡主?”
景世子笑得合不攏嘴,躬身一拜。
“景某對奚念郡主一見傾心,望公主殿下成全!”
大膽的話語讓鳳奚念心頭一跳,她有些慌張地看向玉姝公主。
齊玉姝卻沒有一口應(yīng)下,而是看向身側(cè)的蕭屹臻。
“奚念是你府上的人,她的婚事還是由你這個師父來做主吧。”
齊玉姝的話令鳳奚念回過了神。
她望向高臺上的蕭屹臻,不自覺地蜷起手心。
蕭屹臻淡淡掃了景世子一眼,再將目光落在鳳奚念臉上。
“這門婚事,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