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陣?yán)茁曧憦靥祀H,瓢潑大雨砸在琉璃瓦上。
沈嫻月只覺那些不是雨,而是根根銀針嵌入心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坤寧宮的。
直至翠珠提醒,沈嫻月才恍然發(fā)覺夜色深沉,賀之延卻還未過來。
“翠珠,之延今日宿在何處?”
若是以前,她絕不會問這樣的話。
但這次,她想為自己,為肚子中的孩子爭一爭。
翠珠很快回道:“陛下還在御書房。”
半個時辰后,沈嫻月端著燕窩梨湯來到御書房。
大太監(jiān)德公公驚慌行禮,看了眼書房的方向,提高音量:“皇后娘娘,什么風(fēng)把您吹來了?”
沈嫻月微微頷首,端著湯就要進(jìn)去。
下一瞬,門被打開,賀之延的墨發(fā)散亂幾縷,擋在門前,像是在遮掩什么。
屏風(fēng)后,一只纖纖玉手收了回去。
賀之延看了眼屏風(fēng),才側(cè)身讓沈嫻月進(jìn)來,神色有些不自然。
“嫻月,為何突然來御書房了?”
沈嫻月端著梨湯的手有些泛白。
“之延,時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賀之延又看了屏風(fēng),才說:“朕今夜要處理奏折。”
若不是剛剛親眼見到屏風(fēng)后露出來的一截粉色綾羅,沈嫻月還真以為他政務(wù)繁忙。
回去路上,一股惡心在胃里翻涌。
翠珠伺候她起夜數(shù)次,才在清晨等到賀之延回來。
他接過翠珠手中的安胎藥,一下下輕撫沈嫻月的后背,貼著她的肚子說:“孩兒乖,別鬧娘親了?!?p>
沈嫻月無力地靠在賀之延懷中,鼻尖一酸。
賀之延脖頸上,分明是溫知意留下的紅痕。
這日深夜,沈嫻月夢到了他們的以前。
一開始,沈嫻月對他的印象并不好。
只想早早完成攻略任務(wù),回到原世界。
她特意挑的女主溫知意回京前的三年攻略他,入宮嫁給他。
那時賀之延疾病纏身,久臥病榻,丞相親自帶嫡女上門退婚,甚至連朝堂都在傳,皇上要廢太子。
是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嫁給他,不離不棄地照顧。
***式微,她就女扮男裝游說各方權(quán)貴,太子府入不敷出,她就變賣所有私產(chǎn)。
等到賀之延功成名就,登基成皇,沈嫻月便知趣做回他身邊的妻子,將自己從史書上摘去。
她的大結(jié)局,就是為賀之延擋刀,死在刺客手下,成為他心上一道疤。
可看著賀之延哭得撕心裂肺,甚至自尋短見的模樣,沈嫻月還是心軟了。
她義無反顧地選擇留下。
溫知意回京前,他們確實(shí)如膠似漆,仿若神仙眷侶。
賀之延把她寵上天,舍不得她受一點(diǎn)委屈。
各國進(jìn)貢的奇珍異寶,全都送到了沈嫻月跟前。
為了給她調(diào)理身子,賀之延甘愿跪在神醫(yī)谷三天三夜。
不止大華國,甚至各國使臣都知道,要讓大華的皇帝高興,就得討沈嫻月的歡心。
她真以為自己能和賀之延共度一生。
到頭來,卻忘了自古帝王多薄情,唯有紅顏易凋零。
次日,御書房。
沈嫻月還未進(jìn)門,便聽內(nèi)務(wù)府總管問:“陛下,今年的螺子黛要分給溫姑娘嗎?”
“溫姑娘”三個字刺得沈嫻月心底一痛。
賀之延回:“不用,都送到坤寧宮?!?p>
見沈嫻月過來,賀之延連忙上前,手要觸到沈嫻月的瞬間,卻被她下意識躲開。
“多謝之延?!?p>
剛剛她分明聽翠珠說,送去坤寧宮的冰和蜀錦比往年少了大半。
只因溫知意怕熱,只因溫知意喜愛華貴服飾。
溫知意不愛描眉,螺子黛才輪得到她。
賀之延一怔,收回手:“你和朕之間,何必言謝?!薄皨乖?,朕與總管有要事相商,你先去偏房。”
聞言,沈嫻月有一瞬間的愣神。
明明之前無論何事都會與她說,可如今,他卻開始避嫌,不愿在她面前提及朝堂之事。
喉間陣陣澀意,沈嫻月行禮要走,推門的剎那,撞上一名陌生男子。
下一瞬,奏折散落在地上,冰涼漆黑的文字刺入眼簾。
“.…..溫知意之子,今日已經(jīng)入皇家族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