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腳步一頓。
她當然知道俞斯年的圈子不歡迎她。
俞斯年是國內理論物理年輕一代的領頭人,清北最年輕的教授。
他的同事們也自詡高級知識分子,總是看不起她的學歷,認為她比不上譚可妍,不配陪在俞斯年身邊。
其實她并不認為自己差在哪里,但為了俞斯年的社交關系,以往她總是能忍就忍的。
而現在,她已經沒有忍的必要了。
周夏深呼吸,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里面的人看見她,卻沒有半分被撞見說壞話的不好意思,反而調笑道:“喲,小夏來了,我們正開玩笑呢……”
窸窸窣窣的笑聲里,周夏也扯唇一笑:“是挺好笑,不知道你一年工資加起來有沒有我一個月獎金多?怎么就能活得這么自信呢?”
整個包廂霎時雅雀無聲,都震驚地看著這個以往任人調笑,半個字也不說的人。
剛剛說話的男人更是臉色又青又紅。
俞斯年抬眼看了周夏一眼,冷淡開口:“周夏,這種玩笑不好笑。”
周夏也看向俞斯年。
其余人開她‘玩笑’,他不理會,她反駁,他就會說話了。
本質上,不過是因為他和這些人的看法是相同的。
他也同樣看不起周夏的學歷,也覺得她比不上譚可妍,更認為自己在將就她……
周夏胸口一悶,便見譚可妍笑意晏晏地迎了上來‘打圓場’。
“哎呀,夏夏從小脾氣就是這么大的,大家別跟她計較。”
這綠茶發言的茶味簡直要熏死人。
按照周夏以往的脾氣,只怕直接就要和譚可妍吵起來了,但奇怪的是,做出放下俞斯年的決定后,她居然懶得和譚可妍計較了。
周夏呵呵一笑坐下了:“是,誰讓我脾氣大呢。”
譚可妍見周夏居然沒和自己吵起來,才是最驚訝的。
等周夏坐下好一會兒,席上眾人才又開始講話。
有人還故意大聲:“老陳,這次你的課題可是國家級項目,光是研究經費就有幾千萬。”
“可不像某些人,賺的都是黑心錢!”
周夏也懶得和這些人再說,反正這次以后也見不著面了。
只是看著對這話無動于衷的俞斯年,她終究還是心中一哂,為自己感到悲哀了幾秒。
而開席后,譚可妍剛夾起一個香辣雞翅,卻見俞斯年擰起眉:“你不能吃辣的,胃不想要了?”
俞斯年是一個生活白癡,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周夏寫張便利貼,告訴他該怎么做。
這樣一個對俗世一切事情都不在乎的人,卻還能記得譚可妍的每一個習慣……
周夏本來就沒胃口,現在更是吃不下一口。
聚會結束時,俞斯年搶先去結了賬,他們在前頭走著,周夏在后頭跟著。
周夏突然想起,譚可妍出國前,他們三個人就是如此相處的。
后來譚可妍出國了,周夏終于成了俞斯年的女朋友,她從俞斯年的身后也終于走到了俞斯年的身邊。
她以為自己改變了一切。
可原來只要譚可妍回了國,一切又都會變回原樣。
三人走到酒店門口,俞斯年認真地看向譚可妍問:“有人來接你嗎?”
譚可妍點了點頭,回道:“我哥馬上到了。”
此時,門口停下一輛車。
車門一開,一個孩子猛地撲向了譚可妍:“姑姑,生日快樂!”
下一瞬,那孩子見了俞斯年,便撒嬌道:“姑父!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周夏愣了一下。
俞斯年下意識看了周夏一眼,卻先低頭摸了摸孩子的頭,又囑咐譚可妍道:“到家了給我發條消息。”
譚可妍朝他點點頭,又看了周夏一眼。
她眼底沒有炫耀,卻像是在告訴周夏:看見了吧,我和俞斯年之間的關系就算斷絕五年,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目送車子離開后,俞斯年才回頭對周夏道:“走吧。”
周夏頓了頓,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兩人上了車,俞斯年才開口解釋道:“以前和那孩子關系還挺好的,沒想到可妍沒告訴他我們分手了。”
周夏聞言轉頭看向他,車里沒開燈,她只看見他一半面孔藏在陰影里,露出的一半也看不清神色。
周夏思量著他的解釋,最終也只是輕笑一聲。
產生誤會的是那孩子,剛剛俞斯年只需要說一句話就能向那孩子解釋清楚,他不說。
現在卻反而來向自己解釋……
你說好不好笑?
周夏扭過頭去,看向窗外。
俞斯年沒得到回應,看向她,視線不由停在她鮮艷的紅裙上。
當即眉頭一擰,便說道:“還有,以后不要再穿紅裙,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