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電話被對面掛斷了。
冷色的手機屏幕光,照出了周夏一張慘無血色的臉。
這一刻,周夏都不知道是該為譚可妍一個電話,俞斯年便毫不猶豫地拋下她而傷心。
還是為就算譚可妍在前途和他之間選了前者,俞斯年也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她而傷心。
靜靜躺在床上,周夏想起了一件她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的事。
那是譚可妍出國的第一年發生的,那一年俞斯年第一次拿下物理屆的大獎。
周夏滿心歡喜拿著花,想去領獎臺后臺給他驚喜,卻聽見了俞斯年和他同學之間的對話。
“你和可妍的項目拿下大獎了,你不借此機會去國外追回她?你別告訴我,以后就打算和周夏在一起了。周夏除了那張臉,其他的可都配不上你。”
而俞斯年沉默了許久,回答道。
“我會考慮的。”
第二天,他就對周夏撒謊道:“我要去國外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一周后回。”
哪怕那時周夏已經是俞斯年的女朋友,也不敢直白地問他:“你是不是要去見譚可妍?”
她不敢問,怕問了之后,自己就會被分手。
周夏只能紅著眼說:“我等你回來。”
周夏熬了一周,終于等到俞斯年回國。
那天,從不喝酒的俞斯年喝了個酩酊大醉。
他靠在周夏的肩膀上,醉意朦朧:“夏夏,以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周夏記得,自己那時候心疼得難以言喻,抱著俞斯年許諾:“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她就堅持了五年。
周夏總以為自己能守得云開見月明,卻沒想到是她先在那一天的到來前,先一步地累了。
此時此刻,周夏眼眶微紅,終是嘆息了一聲。
“俞斯年,對不起,我要食言了。”
她要離開他了。
他的愛,她再不想要了。
第二天一早,周夏去了事務所。
卻得知德國那邊的領導今天來京考察,考察結束后,居然心血來潮要去爬長城。
周夏作為即將前往德國的員工,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去。
她爬了幾小時,才堪堪爬到一半。
正坐在樓梯那喘著粗氣,面前忽地遞來了一瓶水。
抬頭一看,竟是俞斯年!
周夏都懵了,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俞斯年把水打開喂她喝了幾口,她才緩過勁問:“你為什么在這兒?”
俞斯年沒回答,反而跟自己身邊的男人介紹起周夏來。
“這是我女朋友,周夏。”
又跟周夏介紹起那人來:“山東省來的研究員,陳非。”
周夏伸出手,禮貌地笑了笑:“你好。”
陳非回握,笑得一臉燦爛:“好啊,老俞原來你女朋友這么漂亮啊,便宜你小子了。對了,你女朋友在哪高就啊?”
俞斯年一愣,隨即含糊道:“一個小事務所。”
周夏挑眉看他。
她心中清楚,俞斯年這是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工作單位是什么……
在一起五年了,她沒換過工作,可對俞斯年來說,重要嗎?
周夏于是自己補上細節:“我在德慶事務所工作。”
陳非一驚,猛地錘了一下俞斯年。
“你這家伙,這么謙虛干啥?這可是世界四大之一的德慶,要是德慶也算小事務所,那國內就沒有大事務所了!”
俞斯年身體一頓。
他復雜地看了眼周夏,沉默住了。
陳非沒想太多,對于爬山氣勢滿滿:“我先去前面了,你們馬上過來啊!”
俞斯年應了一聲,他就走了。
剩下俞斯年周夏兩人,步調緩慢地前行。
俞斯年側臉緊繃,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夏嘆了口氣,索性直白地說道:“我在德慶事務所工作,是德慶的基金經理人,負責的是基金方面的投資與管理。”
俞斯年低斂著睫毛不看她:“你和我說這些干什么?”
周夏平靜回道:“下次你就可以和別人這么介紹我了,而不是你的女朋友后面,什么也沒有。”
她不止是俞斯年的女朋友,她還是她自己。
俞斯年皺起了眉,語氣有些不悅:“我們工作涉及的完全是兩個方面,我怎么可能會知道什么德慶事務所?”
周夏默然一瞬,旋即笑著感慨。
“是啊,我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笑容稍縱即逝,她隨即看向前方,她的領導在前面朝她招手。
“行了,不說了,我去和我領導打聲招呼。”
周夏腳步加快幾步,便往前走去。
到了瞭望臺上,周夏走到領導旁邊,便見領導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身后的俞斯年問。
“你男朋友?”
周夏點了點頭:“是。”
領導就開玩笑地問道:“舍得一個人去德國?不帶他?”
此時,俞斯年也走到了她身邊,平靜地望向山巒。
他的臉龐輪廓深邃,與從前并沒有幾分不同。
周夏輕笑一聲,率先移開目光。
她知道俞斯年不會德語,所以此刻,她用德語光明正大地當著他的面回道:“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