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我陪著她從籍籍無名的小宮女,變成權(quán)傾朝野的第一女官沈丞相。陪她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了十年,我蹉跎了歲月。也沒能等到她拿著婚書給我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第十八次看到徐千嶼從沈意的房里出來,我終于死心了。
一路同行的蘇指揮使蹙著眉,轉(zhuǎn)眸看向我:“祁安,再過半月你便三十了,到了可回鄉(xiāng)成親的年紀(jì),當(dāng)真要為了沈丞相繼續(xù)蹉跎在這深宮?”
我蜷緊手,心底一片潮濕。
半年前面臨這個問題時,我還義無反顧的選擇為了沈意繼續(xù)留下。
可現(xiàn)在,我猶豫了。
蘇指揮使看我還在沉默,嘆了口氣:“雖然你和沈丞相有過青梅竹馬的婚約,但她身份不一樣了,你和她是沒有結(jié)果的,她現(xiàn)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丞相,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啊!。”
“離遞交回鄉(xiāng)名單還有兩日,你好好考慮,是要為了她繼續(xù)在宮里蹉跎一輩子,還是出宮過自己的人生。”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離開。
我倚著梅樹靜靜佇立,直到天空簌簌落下雪花,才堪堪回過神。
順著柳綠紅墻的宮道,我踩著積雪回了東廠京華園。
天上的雪花飄飄揚(yáng)揚(yáng),落到臉上瞬間化成了水。
冰冰涼涼的,亦如我此刻的心。
院內(nèi),我看著一身深藍(lán)色侍衛(wèi)服的徐千嶼走遠(yuǎn),才深吸一口氣進(jìn)了竹苑書房。
一身紫衫的沈意拿著一張鴛鴦戲水的帕子擦著手,見我進(jìn)來,眉頭微蹙。
“祁安,這里你不該來?!?/p>
我一怔,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從前她的竹苑我來去自如,自從徐千嶼來了后,我連見她一面都成了奢望。
“天寒地冷,我給你端來御膳房的炭火取暖?!?/p>
我淡聲說著,將手里的火爐子放在了書桌上。
沈意瞥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拿。
“以后這些小事不用你做,底下的奴才會安頓好。”
我蜷緊手心,平靜地點了點頭。
“這是最后一次?!?/p>
說完,我深深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我和沈意曾是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
但人人都說我是天生的喪門星。
一出生便克死母親,及笄那年父親也因一場大病而死。
孤苦無依之際,是沈意護(hù)住了我。
她比我大三歲,那年,她說:“別哭,我?guī)闳雽m?!?/p>
在那個雨夜,她一手撐傘,一手牽著我,進(jìn)了宮墻柳綠的深宮大門。
宮中人欺我弱小,她時時刻刻將我?guī)г谏磉叜?dāng)差,不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jī)。
還對我說:“祁安,往后這冰天雪地的深宮,就是你的家。”
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她入了奴籍做了宮女。
一年又一年,我陪著她從籍籍無名的小宮女,變成權(quán)傾朝野的第一女官沈丞相。
陪她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了十年,我蹉跎了歲月。
也沒能等到她拿著婚書給我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而是等來了她和皇帝身邊的紅人徐千嶼的日日歡好。
既然等不到,我也該明白,人要及時止損。
當(dāng)初因為沈意一把遮風(fēng)擋雨的傘,我為她留在宮里十年。
但往后的人生,我該自己走了。
第二日一早,我去了翠竹宮,將手中的宮牌遞交給蘇指揮使。
“蘇指揮使,我想好了,我愿意脫離宮籍,離開皇宮?!?/p>
蘇指揮使看著我,眼尾帶著些許欣慰。
“想通就好,你這么好的孩子就應(yīng)該出宮找個好姑娘成親,哪能在這宮里蹉跎一輩子?!?/p>
我頷首點頭:“指揮使說的是?!?/p>
蘇指揮使收走了我的宮牌,在侍衛(wèi)名冊上找到“秦祁安”三個字,鄭重畫了個紅圈。
“還剩半個月,你做好差事交接,再好好跟沈相告?zhèn)€別吧?!?/p>
“你是她帶進(jìn)宮的,如今要走,也該有始有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