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那封退婚書時,我正在槐花巷口幫王婆子磨剪刀。「朝暈啊,你這手藝,不去開個鋪子可惜了。」王婆子瞇著眼,看著火星子在我手下的磨刀石上亂竄。我頭也不抬,嗤笑一聲:「開鋪子?王婆婆,我這叫混口飯吃。鋪子要...
我樂得他們這么想。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在青州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活得窩囊點,才安全。
到了滄州,我按著信上的地址找過去,結果發(fā)現(xiàn)那地方早就成了一片廢墟。問了周圍的鄰居,都說倪家早就敗了,倪公子被人誣告,打入了罪奴營。
我當時就懵了。
罪奴?那可是比乞丐還不如的存在,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我心里的算盤瞬間打得噼啪響。人成了罪奴,那錢肯定是沒指望了。可我不能白來一趟,我得去親眼看看,確認一下。萬一他哪天走了狗運翻了身,這筆賬我可還記著呢。
打聽了半天,我才找到滄州的奴隸市場。
那地方簡直是人間地獄。空氣里彌漫著血腥、汗臭和絕望的味道。一個個木籠子里關著麻木的人,像牲口一樣被展示、被挑選。
我捏著鼻子,在一個個籠子前走過,心里盤算著,看完就走,這地方多待一秒都折壽。
「下一個!倪家罪奴,識文斷字,會算賬,身子骨還行,二十兩銀子,誰要?」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男人被兩個壯漢從籠子里拖了出來,扔在地上。
他渾身都是血污和泥垢,頭發(fā)亂得像鳥窩,一件破爛的囚衣掛在身上,遮不住縱橫交錯的鞭痕。他跪趴在地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脊梁卻挺得筆直。
奴隸販子一腳踹在他背上,罵道:「抬起頭來!讓客人們看看!」
他緩緩地抬起頭。
盡管滿臉污穢,卻依然能看出他原本清雋的輪廓。那雙眼睛,黑得像深淵,里面沒有一絲光,只有一片死寂。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就是倪越?我那倒霉的未婚夫?
看起來確實挺慘的。但這跟我有什么關系?錢都要不到了,我還留在這兒干嘛?
我轉身就想走。
「等一下。」
那道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只見他那雙死寂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我,準確地說,是盯著我腰間的香囊。那是我?guī)煾噶粝碌模靡环N特殊的藥草縫制,有驅蟲的功效。
奴隸販子見有人搭腔,立刻來了精神:「這位姑娘有興趣?二十兩,這可是讀書人,買回去當個賬房先生都值了!」
我心里罵了一萬句。二十兩?我全部的家當!買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回去?我瘋了?
我冷著臉,準備徹底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