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植以為自己養了一只狗崽,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只狼,不僅過河拆撟,還要了他的命。借尸還魂后,崔植立誓要讓林槿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當看到躺在床榻上挺著大肚子的她時,一向不可一世的崔植直接繳械投降。“阿...
忽必闡對兩人可沒有好脾氣,面色一陰,騎在高頭大馬上對著身后的契丹士兵揮了揮手。
“誰能拿下韓茂人頭,賜美人,賞牛羊。”
崔植自知韓茂而今是黑甲軍的主心骨,他若被殺,只怕北魏邊疆會大亂,引起朝局動蕩,更有可能會招致南朝引兵北上,到時候只怕會生靈涂炭。
雖說他與林槿禾之間隔著私怨,但還不至于在家恨之前拿北魏做賭注。
當務之急,是要突破契丹的團團重圍,兩個人先活著出去。
崔植將受了傷的韓茂安頓到身后樹下,從懷中掏出傷藥給他。
而后他轉過身,邊朝著千軍萬馬走去邊從腰后掏出短刀,左手捏著匕首,右手握著短刀,朝著那些個雜兵撲了上去。
騎兵雖說驍勇,但近戰還是沒有單槍匹馬的崔植來的靈活。
崔植一刀一個劃拉開馬腹,那些馬上的騎兵紛紛落下馬來,更有甚者被自己的坐騎踩踏致死。
忽必闡見情況不對,忙讓后面的士兵排兵布陣,拉弓搭箭,朝著崔植的方向射來箭雨。
崔植飛身撿起地上盾牌,一邊用盾牌擋著羽箭,一邊繼續用短刀刺穿撲來的士兵。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腳下的白雪被漸漸染紅,天地間彌漫著腥味。
崔植臉上滿是血污,身上也有幾處被刺殺,可見血肉,肩膀不免也插上了幾支箭羽。
挽發的冠冕已經被長矛打飛,青絲還冷冽的風中肆意飄揚。
崔植邪笑著用指腹擦拭嘴角的血,端起已經卷刃的短刀。
“再來!”
忽必闡手指掐入韁繩,他瞇眼打量著搖搖欲墜的崔植,反手抽出馬鞍上那柄斧鉞,驅使戰馬嘶鳴著前進了兩步。
“倒是條硬漢,讓本王來會會你。”
忽必闡翻身下馬,沒等他反應,對著他就是一陣亂砍。
斧刃裹著風雪劈向崔植面門,每記重擊都震得對方倒退幾步。
崔植本就體力不支,再加上兵器不趁手,不一會兒就節節敗退,靴跟直抵到樹下,背抵在松樹干上。
樹冠積雪簌簌砸落,迷了兩人視線。
忽必闡找準時機,對著他橫著防守的刀身硬生生砍了下去,刀身應聲而斷,斧鉞直接嵌到了崔津的肩膀上。
若非崔津用手臂死死擋著,他的肩膀只怕早就被忽必闡掄下來了。
“去死吧。”
崔植喉間溢出悶哼,卻見忽必闡手腕一翻,斧刃橫轉朝脖頸掃來。
千鈞一發之際,樹梢突然墜下道黑影。
韓茂倒持的匕首精準刺入忽必闡的頸椎骨縫,借著下墜之勢,刀鋒“哧啦”剜開其脊骨。
忽必闡也沒想到韓茂拖著傷腿趁著風雪爬到了樹上伏擊,沒做任何防備的他當場斃命。
血更是濺了崔植一身,韓茂也摔到了地上,右腿錯位的骨頭磕在凍土上,疼得撕心裂肺。
他強忍臟腑劇痛抬頭,正看見崔植踉蹌著以斷刀支地,染血的手指抓住忽必闡發辮,在一陣悶響過后,拎著那顆虬髯頭顱,扔到契丹軍陣前。
“有不怕死者,大可再來!”
崔植目眥盡裂,大有一副玉石俱焚之態,渾身是血的他宛如從陰間爬出的鬼魅。
那些鮮卑騎兵一下子也被他唬住了,見忽必闡已死,眾人忙紛紛后撤逃竄開來。
崔植撐著一口氣喝退敵軍,而今亦是筋疲力竭。
他旋身望了一眼韓茂,意識模糊之前,只聽到韓茂輕笑一聲。
“崔植,八年未見,別來無恙。”
林槿禾指尖一松,北疆戰報在燭火上蜷縮成灰。
韓茂將這些日子里北魏發生的事情連同他聽召不回京的原由一一詳述寫成奏折,并派心腹親自交到了林槿禾手中。
林槿禾也因此得知了北疆在短短半月中發生的事情。
“黑甲軍遭遇偷襲,你可有什么想法?”
晉安公主元儀正用銀簪逗弄著廊下的金絲雀,聞言轉過身來,那雙與小皇帝如出一轍的眼眸微微上挑,帶著幾分玩味。
“讓本宮來,不會就為了這點小事吧。”
林槿禾沒功夫和她拌嘴,而是展開地圖,指著地圖上的邊防布陣。
“與柔然一戰,北魏得勝在即,若是契丹在參上一腳,只怕會生變數,再者南朝最近不安分,也需要兵力早作防備。”
林槿禾一想到這些朝政,就不免頭疼得發暈。
“契丹說到底都是些軟骨頭,你的人殺了忽必闡,短時間不會再有所動作,不過于你而言當下最主要的是抓出朝中通敵叛國的人。”
“你可有懷疑者?”
林槿禾抬眸望著她,
“真要本宮說?”
元儀緩步繞到案前,雙手撐在桌沿俯身逼近,眼里帶著嘲弄,
“這滿朝文武,誰都有可能!”
耀武揚威完,不等林槿禾的回復她已直起身甩袖而去,行至殿門處卻又突然駐足,半側過臉。
“崔植一死,中原世家與你勢不兩立;推行漢制,鮮卑貴族視你如仇;囚禁韓紓,寒門將領人人自危。你就算搶到這江山又如何,自己沒本事守住,到最后還不是要來依仗本宮。”
“公主莫不要太自作多情了吧。”
林槿禾也不慍怒,只是不緊不慢地端起茶盞,
“哀家需要依仗你什么,或者說你個階下囚有什么值得哀家依仗的,一個被崔植算計得體無完膚的手下敗將,有什么好得意忘形的?”
茶霧氤氳間,她輕啜一口,“既已落敗,就該認命。若非黑甲軍是你一手創辦的,哀家憐惜點你軍事謀略,你以為你還能踏進紫宸殿?”
元儀被氣得臉色發青,幾步沖上前打翻茶盞。
瓷盞碎裂聲中,她對著林槿禾大罵道。
“不過是個賤胚子,靠著色相登上高位,想那崔植也是個蠢貨,竟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鐵鏈隨著她的動作嘩啦作響,露出重重宮衣下的鐐銬。
林槿禾緩緩起身,一把扣住她的下頜,“那又如何,如今執掌天下的是哀家,不是你晉安,公主累了,來人送公主回府。”
元儀掰開她桎梏下巴的手,齜牙笑了起來,纖手扶了扶剛才因為失態而松動的金釵。
“林槿禾,你有本事就一直高坐這太后之位,不然本宮一定會想方設法把你拉下來。”
侍衛上前欲押送時,元儀廣袖一振,衣袍破空聲逼得他們生生止步。
“別用你們的臟手碰本宮,本宮自己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