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山遞給我一袋精細的白面,厲聲道:“今日是欣怡的六歲生辰,你去給她蒸兩個包子送過去。”我看著他手中的白面,渾身顫抖:“林遠山,你哪來的錢買的?”“你自己妻兒還沒吃上一口,憑什么要給她們?”
有了銀錢,我立刻置辦了幾個桌椅板凳,又買了面粉、肉餡和各色調料。
我每日天不亮便起來準備,將餛飩皮搟得薄如蟬翼,餡料也是現拌現包。
雖說買上等的面粉和上好的肉要多花些銀子,但城中食客不少,總能尋到愿意付錢的。
既是用了最好的食材,賣價自然也高些。
但我的手藝在這條街上也算得上數一數二,食客們倒也不曾嫌貴。
從此,我便開始擺攤賣餛飩的生活了。
我每日五更便出門,林遠山竟是毫無察覺。
想來他即便知曉,也不會放在心上罷。
這些日子他倒是常往我手里塞些銀錢,卻被我鎖在了抽屜里,一文也未動用。
如今我最缺錢的時候已然過去。
轉眼到了月底,離我動身去京都還有一個月。
我這小攤生意漸入佳境,每個月進項竟比林遠山一個月的俸祿還要多些。
我已與張雨晴說定,待我離開后,這攤子便轉給她。
我還要將做餛飩的秘方一并教與她。
有了謀生的手藝,她日后也不必再受那般委屈。
“遠山,我瞧那邊好生熱鬧,想來那餛飩的滋味定然不錯,不如我們去嘗嘗?”
“老板,你這餛飩都有什么餡兒的?”
我抬眼望去,竟是林遠山與柳嬌嬌。
林遠山見是我,神色頗為尷尬。
想必他也沒料到,我這些日子起早貪黑,竟是在街頭擺攤。
我淡淡指向攤前的牌子:“價錢口味都寫在上頭,二位請自便。”
林遠山還未開口,柳嬌嬌倒是搶先說道:“原來是晚棠啊,我方才還在說……”
我不等她說完,便打斷道:“若是不買,還請讓開些,莫要擋了后面食客的路。”
這一番話下來,林遠山始終默然。
也是,堂堂知府衙門的師爺,怎好承認自己的發妻在街頭賣餛飩?
最后他們還是買了一碗。
尋常客人若是買這許多,我定會多添些湯水,可對他們,我連一根蔥花也未曾多放。
柳嬌嬌接過餛飩,便夾起一只送到林遠山嘴邊:
“遠山,快趁熱吃,不然就不好吃了。”
路過的食客見狀,打趣道他們夫妻情深。
林遠山慌忙解釋說是故交,叫眾人莫要誤會。
柳嬌嬌眼中閃過得意之色,望向我時更添幾分挑釁。
想必今日這一出,是她蓄意為之。
其實我擺攤之事也不曾遮掩,左鄰右舍問起,我也是實話實說。
靠自己雙手謀生,有何可恥之處?
大約只有林遠山這般從不將我放在心上的人,才會一無所知罷。
只是柳嬌嬌在打什么主意,我已全然不放在心上。
林遠山于我,不過是過眼云煙。
即便此刻他們二人在我面前拜堂成親,我也不會再似從前那般撕心裂肺。
那日夜里,林遠山難得未去應酬,早早回了家。
他立在堂前,沉聲道:“晚棠,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