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恰好是結婚五周年紀念日。
我看著葉晚晴忙碌的背影,只覺可笑。
離婚證都領了,她還在慶祝這根本不存在的紀念日。
有人閑聊起來:
“黎氏和葉律的五年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能不能爭取一下?”
“別做夢了,那黎先生是個寵妻狂魔,代總裁的名頭都快去掉‘代’了,除了千勝王秦律,誰也別想擠走她。”
葉晚晴恰好從他們身邊經過,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侍者們推著小山似的禮物魚貫而入。
“這是葉律花了兩年時間跑遍全世界準備的禮物!從黎先生1歲到26歲,每一份都有特殊意義!”
眾人驚嘆,紛紛圍上前去。
葉晚晴眼里亮著光:“敬山,打開看看?”
我掃了一眼那些禮盒,心里只覺無比諷刺。
大溪地的珍珠海貝、京都寺廟的御守……
這些地方,我都曾在周杰發來的照片里見過。
“不看了。”
我的回答讓賓客們面面相覷。
葉晚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笑著張羅著切蛋糕。
我擺擺手。
兩次拒絕讓葉晚晴越發慌亂,“老公你別累著,我來?!?/p>
可就在刀尖即將落下前一秒——
“嘩啦”一聲!
一個裸男從碩大的蛋糕塔中掙扎著滾了出來,狼狽不堪。
是周杰!
“黎先生!我已經辭職了!我會帶著碩碩離開!我不是故意撞死你母親的!求你放過我吧……碩碩不能像你一樣沒有父母!”
葉晚晴恍惚地看著那把險些殺人的刀,又看了我一眼。
然后壓著怒意呵斥周杰:“你胡說什么!快離開這里!”
周杰滿眼淚水,猛地跪在我面前,也撞上了我。
劇痛從腹部手術傷口傳來。
他一邊哭喊,一邊扯斷了我手腕上的佛珠——
珠子四散飛濺,滾落一地。
我的世界仿佛停滯了。
那串佛珠上,刻著我們一家人的模樣。
母親曾跪過千級臺階,求大師刻下它。
她說,哪怕有一天她忘了我,只要看見這串珠子,
就總有想起一天。
我的眼淚不要錢似的砸在地板上。
耳邊盤旋著那句“你沒有父母”。
我顧不上腹部的劇痛,跪下去一顆一顆撿拾佛珠。
賓客們卻只看到了一身狼狽的周杰。
“黎先生太任性!一場意外車禍,折磨人家十九年!”
“那男人還挺勵志的,自己帶個孩子還開了家公司?!?/p>
“看那男人身上的鞭痕……黎敬山心腸得多狠毒?”
葉晚晴急了,伸手想把我拉起來:
“敬山,別撿了!要什么珠子我給你買一萬條,別拿身體開玩笑!”
什么珠子都抵不上這一條。
你不會懂的。
突然,周杰的手機傳出了碩碩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爸救我!有人打我!好疼?。 ?/p>
周杰將地板磕得砰砰響。
“黎先生!求您了!碩碩才五歲?。 ?/p>
葉晚晴神色幾經變換,最終還是選擇推翻19年的過往,相信周杰。
她壓低聲音,顫抖著求我:“敬山,孩子在哪……”
我被周杰撞得傷口刺痛,說不出話。
她不再看我,轉身拽著周杰就往外沖。
賓客們紛紛離場,臨走前還不忘揚聲指責:
“連孩子都不放過,是要滅門嗎?!”
可我不在乎。
不在乎外人的詆毀,不在乎葉晚晴的失望。
我只在乎媽媽留給我的那串佛珠。
終于,我把最后一顆珠子撿回,小心塞進口袋。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可剛走到門口,后腦突然傳來一陣鈍痛。
陷入黑眼前的最后一秒,是得意的聲音:
“老板說,給他打失聲針,有人會替我們動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