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疼,也怕沈徹,他板著臉不笑的時候,總是讓人膽戰(zhàn)心驚,十二歲那年,皇后要我去地牢給沈徹送她親手做的一盤梨花酪,我親眼見著了,那個跪趴在地上滿臉是血看不清樣貌的人,被剁去了手腳。
皇后娘娘院中那棵梨樹開始長出白色的花苞的時候,開始了一年一次的耕籍禮,按照習(xí)俗,陛下和皇后娘娘會親自到田間扶犁耕田,以此禮勸農(nóng)勤耕。
我不太懂這些禮制,我只知道,這幾日,皇后娘娘不在宮中,沒人陪我種我的花了。
皇后娘娘說,她想在院中開一塊地,讓我把那塊地種滿花。
花種是皇后娘娘給我的,皇后娘娘沒走的時候,我開地種花,她在一旁看話本,偶爾跟我搭搭話,現(xiàn)在皇后娘娘不在宮中,就只剩我自己了。
“阿庸,等我回來,你要把那塊地種滿。”
我點頭,皇后娘娘要我種滿,我便拿著鋤頭每日去松土開地,春日漸漸暖了起來,我蹲在地上,累出滿頭的汗。
可沈徹突然不讓我種了。
他說如今過了年,我已經(jīng)十三歲了,卻連自己名字還不會寫,他扔了那些花種,突然要我去學(xué)寫名字。
“學(xué)不會,就別再想著你那些破花。”
沈徹板著臉,兇巴巴的嚇人。
可我笨,“唐、春、庸”,沒一個字是容易學(xué)會的。
我一邊哭一邊后悔,說自己想改名叫一二三,沈徹被我哭的頭疼,要我學(xué)不會就不許吃飯。
好了,哭得更大聲了!
一直跟在沈徹身邊的那個侍衛(wèi)哥哥是個好人,沈徹不在的時候,他就偷偷進來給我送吃的,他真好,雖然我們從前連話都沒說過。
哭了兩天,我終于學(xué)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可是皇后娘娘也回來了,那塊田我還沒有開完,土還是硬的,一顆花種也沒種下去。
但是我學(xué)會了寫自己的名字。
“唐、春、庸”,每一個字都很容易記!
皇后娘娘看著我得意地展示給她看的那三個丑字,放下手里的花種,狠狠扇了沈徹一巴掌。
那巴掌打得重,沈徹的臉上很快就泛起了一道淺紅。
“沈徹,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敢忤逆本宮了是嗎?”
沈徹站立不動,連眼神都不曾虛晃一下:
“母親言重了,兒臣只是想教她識字罷了,母親如此動怒,難不成那花種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皇后娘娘沒說話,眉毛皺在一起,好看的五官因為憤怒變得有些扭曲。
后來他們說什么,我沒聽到,沈徹讓我滾出去,把名字再練幾十遍,寫不好看不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