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疼,也怕沈徹,他板著臉不笑的時候,總是讓人膽戰心驚,十二歲那年,皇后要我去地牢給沈徹送她親手做的一盤梨花酪,我親眼見著了,那個跪趴在地上滿臉是血看不清樣貌的人,被剁去了手腳。
我沒練好名字,也沒種好花種,皇后娘娘生氣,罰了我荊條。
那是我第一次被皇后娘娘責罰,蠟燭粗的荊條,一下重似一下地抽在后背上,初春的衣衫薄,血跡透過薄薄的料子滲出來,疼得我幾乎暈厥過去。
負責行刑的公公于心不忍,小聲告訴我:
“姑娘,快跟皇后娘娘認個錯,說你不會再勾引殿下了,你當初小小一個被娘娘撿回來,一點點養到這么大,娘娘還是心疼你的。”
我搖頭,不知道什么是“勾引”,辯駁的話混著血卡在喉嚨里,疼得連眼淚都沒力氣掉。
我在皇后娘娘喊停之前暈過去了,后來發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只知道再醒過來的時候,身旁只站著一個沈徹。
他們說我勾引七殿下,我不懂,我問他,什么是勾引,皇后為什么那么生氣,沈徹不說話,將一只手伸在我的面前,說他白日里拉弓磨破了虎口,現如今疼得厲害,要我幫他吹吹。
我照做了,可沈徹卻在這時猛然捏住我的下巴:
“阿庸,你現在對我做的,便是勾引。”
我看著他,一雙眼突然紅了。
我不聰明,用皇后的話說就是“蠢笨得厲害”,但我知道,沈徹是故意的,他這是在欺負我。
我沒勾引他,是他在欺負我。
白日里沒能哭出來的眼淚在這一刻流得痛痛快快,沈徹不再像從前一樣嫌棄地為我擦掉眼淚,不耐煩地輕聲呵斥我不要哭了,他只是重新站直身子,毫無緣由地問了一句:
“唐春庸,你還記得你阿娘的樣子嗎?”
我掛著兩行淚點了點頭。
沈徹背過身:“還有不足兩年,你好好記著,千萬別忘,等及笄了,就去找你阿娘吧,再也別回來。”
我愣住:“那你呢?”
沈徹回過頭,竟然笑了:
“什么我?唐春庸,你只要靠近我,就算勾引,你想繼續勾引我嗎?”
后背上的傷疼得厲害,我驚恐地搖搖頭。
沈徹把頭轉回去,連帶著收起了那個難得的笑:
“嗯,那就離我遠一點,不要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