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黃泉判官,卻因一紙紅棺回人間。借尸還魂嫁竹馬,血色蓋頭下藏著判官筆與生死簿。幽魂何晏殊以肉身相贈,所求竟是活人煞的致命陰謀。庶妹何輕弦毒計連環,邪道陸空煉尸為傀,而她的夫君執劍相護時,可曾認出棺...
晨光在雕花門框上碎成金箔時,林沉軒的蟒袍下擺已卷著秋霜跨出寢殿。
浮玉支著下頜斜倚鴛鴦枕,煙羅紗順著肩頭滑落,露出鎖骨處妖異的彼岸花印記。
"王爺這般落荒而逃..."她尾音浸著蜜糖似的甜膩,"莫不是要坐實不舉的傳言?"
青銅獸首門環轟然砸在朱漆廊柱上,林沉軒玄色蹀躞帶掠過門檻的剎那,三丈外的青瓷梅瓶應聲炸裂。
浮玉笑吟吟看著飛濺的瓷片在距床榻半尺處凝成霜花,判官筆在她袖中勾出一道墨色結界。
"這般陽氣..."她指尖纏繞著從林沉軒耳垂采來的血珠,望著地磚上蜿蜒如毒蛇的日影,"倒比孟婆湯還醉人。"
* * *
書房外兩列親衛鎧甲結著白霜,為首的陳齡見主子中衣領口翻出暗紅抓痕,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昨夜王妃寢殿傳出的金器碎裂聲持續到三更,此刻王爺眼尾猩紅如染了朱砂。
"備冷水。"林沉軒碾碎掌心的冰裂紋瓷瓶,琥珀色藥汁順著指縫滴落,"讓趙司銘帶著陸空的口供過來。"
回廊轉角突然撞來個小廝:"稟王爺,何家二爺帶著位道長..."
"讓他候著。"林沉軒扯過陳齡捧著的銀狐大氅,玄色云紋掠過九曲橋時,忽見池中錦鯉翻著肚白浮上水面,魚眼泛著詭異的幽藍。
趙司銘候在紫檀屏風后,藥香掩不住他袖口沾著的符灰:"陸空咬死了說是超度亡魂,但..."他壓低聲音,"昨夜王妃院里的槐樹,落了七十九片焦葉。"
林沉軒摩挲著案上鎏金鎮紙,昨夜浮玉冰涼指尖劃過脊背的觸感突然刺入骨髓。
銅鏡中那朵與她交相呼應的彼岸花,此刻正在大氅下灼燒著皮肉。
"帶何囚眉去摘星院。"他突然將鎮紙重重按在黃泉路線圖上,"就說本王請他...認親。"
浮玉被喧鬧聲驚醒時,日頭正懸在判官筆投射的"子"字陰影上。
她赤足踩過滿地霜花,見銅鏡中自己的倒影竟披著何晏殊出嫁時的百鳥裙。
窗外飄來焦糊味,烏鴉在摘星樓頂盤旋成旋渦。
"王妃金安。"陳齡攔在月洞門前的聲音帶著顫,"王爺吩咐..."
"本妃倒不知..."浮玉的繡鞋突然踩住他投射在地的陰影,陳齡瞬間僵直如木偶,"這府里何時輪得到暗衛統領攔我的路?"
她耳垂墜著的赤金瓔珞忽然滲出血珠,落地化作紅繩纏住陳齡腳踝。
遠處傳來柴薪墜地的聲響,浮玉望著摘星樓頂升起的青煙輕笑,裙擺掃過之處,石板縫里鉆出成串慘白的彼岸花骨朵。
摘星院內,何囚眉官袍下的雙腿正微微打顫。
他身后著八卦袍的道士盯著廊下青銅鼎,羅盤指針在"大兇"與"死煞"間瘋狂擺動。
林沉軒倚著百年槐樹,看趙司銘掀開草席時故意漏下半幅焦尸。
"這...這絕非我何家女兒!"何囚眉瞥見尸體腕間玉鐲,嗓音陡然尖利,"輕弦左臂應有朱砂痣..."
"大人慎言。"陳齡突然將火把***青石縫,火焰瞬間竄成碧色,"上月貴府送來沖喜的,分明是位臂帶守宮砂的處子。"
林沉軒把玩著從袖袋摸出的彼岸花絹帕,突然嗅到空氣里浮動的曼陀羅香。
他抬眼望見浮玉倚在飛檐上,裙裾垂落的陰影正巧籠住整具尸體。
星河道士的桃木劍突然自燃,道袍袖口鉆出密密麻麻的尸蟲。
"王爺這是要焚尸滅跡?"浮玉的笑聲混在噼啪燃燒的柴火聲里,指尖銅錢準確彈入青銅鼎中。
霎時狂風大作,焦尸腕間玉鐲應聲而裂,露出內側刻著的"何"字。
何囚眉踉蹌后退撞翻桐油桶,火舌順著卦幡竄上房梁。
林沉軒在漫天灰燼中精準扣住浮玉手腕,她鎖骨處的彼岸花竟透過三重錦衣,在他掌心烙下血痕。
"架柴。"他盯著火焰中逐漸顯形的黃泉路線圖,語氣比冰鑒里鎮著的刀刃更冷,"點火。"
火舌舔舐著青石地磚發出爆裂聲,何囚眉官袍上濺落的桐油燃起幽藍火苗。
他顧不得拍打衣擺,枯瘦手指幾乎要戳進焦尸潰爛的面皮:"這分明是輕弦的翡翠纏絲鐲!"
星河道士拂塵掃過燃燒的卦幡,銅錢劍突然橫在陳齡喉間:"昨夜子時活人煞引動,王府卻..."他話音戛然而止,拂塵銀絲不知何時纏住了趙司銘腰間的青銅鈴鐺。
三枚刻著陸空道號的五帝錢正隨著鈴舌晃動。
林沉軒碾碎掌心的冰裂紋瓷片,琥珀藥汁混著血珠滴入火堆。
火焰霎時化作九條青蛇盤踞梁柱,將企圖后撤的何囚眉圍在中央。"何大人上月送來婚書時,可是白紙黑字寫著嫡女何晏殊。"
陳齡靴尖踢開焦尸左臂殘骸,半截繪著符咒的臂骨滾到星河道士腳下。
火光照亮骨頭上密密麻麻的噬魂釘,二十八個釘眼正對應二十八星宿方位。
趙司銘突然掀開東墻垂落的黃泉幡,露出后面整面墻的婚慶禮單。
"紅珊瑚屏風兩架,錯金銀博山爐六尊——"林沉軒指尖拂過禮單末端的朱砂印,"這些不都是柳姨娘去年克扣的晏殊小姐嫁妝?"
浮玉倚在滴水檐上輕笑,赤金護甲刮落的瓦當灰墜入火堆。
青蛇火苗突然昂首吐信,將何囚眉腰間魚符卷入烈焰。
焦尸腕骨在高溫中發出脆響,褪色的守宮砂下竟浮現出柳氏宗祠特有的青鸞刺青。
"不可能!輕弦明明..."何囚眉突然咬破舌尖,鮮血噴在星河道士的八卦鏡上。
鏡面映出浮玉搖曳的裙擺,百鳥紋竟在火光中化作振翅欲飛的冥鴉。
星河道士袖中羅盤突然立起旋轉,磁針在"離"位瘋狂震顫。
他道冠里藏的傳訊紙鶴無風自燃,灰燼里顯出陸空最后用血畫的鎖魂陣殘圖。
昨夜本該籠罩王府的七煞陣,此刻倒映在青銅鼎沸騰的黑水中竟成了反噬之局。
"王爺說笑也要有個限度。"何囚眉突然扯開朝服襟口,露出鎖骨處與焦尸如出一轍的青鸞印記,"我何氏嫡女三日前還..."
他咽喉突然被林沉軒擲出的鎏金虎符抵住,符上雕刻的睚眥獸瞳滲出黑血。
陳齡適時捧出蒙著白布的漆盤,掀開時赫然是半枚咬在死人嘴里的合歡玉佩。
玉佩斷裂處還能看清"何晏殊"三個小篆,而齒痕分明屬于活人。
浮玉耳垂墜著的赤金瓔珞突然墜地,化作三條吐信紅蛇游向星河道士。
她足尖點在燃燒的房梁上,裙裾掃落的火星竟在青磚地縫里綻出成片彼岸花。
當血紅花瓣纏住何囚眉朝靴時,林沉軒突然對著西廂房擊掌三聲。
"既然何二爺思念至親..."他玄色蟒紋袖口掃過焦尸面門,腐肉脫落處露出森森白骨繪制的往生咒,"不如請王妃出來敘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