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熙春。這個名字,是大夫人柳氏賜的。她說,那年春天府里的海棠開得好,我剛被分到大小姐身邊,怯生生地站在廊下,像一抹最嫩的春色。她說,就叫熙春吧,愿你和婉晴,歲歲年年,都能沐浴在和煦的春光里。那年我十...
我心里的那團火,越燒越旺,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燒殆盡。我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婉晴,婉晴又紅著眼睛去告訴了柳氏。柳氏聽完之后,只是長久地、長久地沉默著,手里捻著佛珠的動作越來越快,最后,她只是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我天真地以為,大夫人一定會為這個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忠仆做主,會有所行動。可結(jié)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林家的天,好像真的要被那個姓沈的女人,一手給翻過來了。
直到有一天,那滅頂?shù)亩蜻\,毫無預(yù)兆地,降臨到了我的頭上。
那一日,沈媚兒突然說自己覺得胸悶氣短,腹中隱隱作痛。府里立刻請來了城中最好的太醫(yī),一番望聞問切之后,太醫(yī)捻著胡子,神色凝重地表示,沈姨娘這是有些動了胎氣,需要靜養(yǎng)。這話一出,王嬤嬤立刻像得了號令一般,一口咬定,是沈媚兒喝的那碗安胎藥里有問題。
她們甚至不需通報老爺和夫人,就直接帶著人沖進了專為沈媚兒服務(wù)的小廚房,將負(fù)責(zé)煎藥的那個小丫鬟和燒火的婆子全都五花大綁起來,拖到院子里,用上了各種手段嚴(yán)刑拷打。
最后,一個平日里因著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與我素有口角的小丫鬟,不知是被屈打成招,還是早就被她們收買,竟然哭喊著指認(rèn)是***的。她說,她親眼看見我,在藥罐子旁邊鬼鬼祟祟地轉(zhuǎn)悠了許久,還往里面撒了些什么粉末。
“就是她!就是大小姐院里的熙春!她肯定是嫉妒我們姨娘得寵,又深得老爺喜愛,所以受了指使,想要謀害我們姨娘和肚子里的小少爺!”王嬤嬤用她那干枯的手指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尖利,聲色俱厲,仿佛我就是那十惡不赦的罪人。
那一刻,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百口莫辯。
他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確鑿的證據(jù),他們只需要一個可以推卸責(zé)任、并且能借此打壓柳氏一房的目標(biāo)。而我,作為大小姐林婉晴身邊最得寵的貼身丫鬟,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合適的目標(biāo)。打了我,就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大小姐和柳氏的臉。
王嬤嬤帶著幾個膀大腰圓、面目兇惡的婆子,氣勢洶洶地沖進了婉晴的院子,揚言要來抓我這個“下毒的罪犯”。婉晴張開雙臂,像母雞護小雞一樣,將我死死地護在身后,對著她們厲聲喝道:“沒有真憑實據(jù),誰敢動我的人!”
王嬤嬤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大小姐,我們可也是奉了老爺?shù)拿钋皝砟萌恕D菆?zhí)意阻攔,那就是包庇罪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只好連您一塊兒請到老爺面前去對質(zhì)了!”
就在她們那幾雙粗糙的大手即將要抓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猛地推開了護在我身前的婉晴,轉(zhuǎn)身就像一匹受驚的野馬,拼了命地往府外跑去。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留在這里!留在這座府里,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她們宰割。我必須跑出去,把事情鬧大,鬧得滿城風(fēng)雨,鬧得人盡皆知,我才有可能求得一線生機!
我用盡了出生以來所有的力氣,拼命地往外沖。王嬤嬤和那幾個婆子在后面窮追不舍,叫罵聲、腳步聲在我身后交織成一張絕望的網(wǎng)。我一路沖出了戒備森嚴(yán)的林府大門,跑到了城中最熱鬧、人流最密集的集市上。
“救命啊!林家寵妾草菅人命,屈打成招,要殺人滅口啦!”我站在集市中央,用盡我全身的力氣,發(fā)出了杜鵑泣血般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