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壓垮我的不是他不肯陪我試婚紗,而是一個月前,我無意中看到他手機上的一個匿名求助帖。那天他喝多了,手機隨意扔在沙發(fā)上。屏幕亮著,是一個情感論壇的界面。標(biāo)題是:【女友出身不好,我該如何體面地和她分手...
十二年來,他有無數(shù)個“下次”。
我笑了笑,從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平靜得不像話:“那你去忙吧,我自己進(jìn)去看看。”
宋翊似乎松了口氣,又有些不安地看著我:“歡歡,你……”
“沒事,”我打斷他,對他露出一個十二年來最標(biāo)準(zhǔn)、最溫柔的笑,“路上開車小心。”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點頭,轉(zhuǎn)身快步離開,背影甚至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那輛黑色的賓利匯入車流,直至消失不見。然后,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門。
店員熱情地接待了我,或許是看我一個人,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
“小姐,想看看哪款?我們這里剛到了最新款。”
我的目光越過她,徑直落在那件星河般的魚尾紗上。“就那件,麻煩幫我取一下。”
穿上婚紗的過程很繁瑣,冰涼的絲綢和蕾絲貼著皮膚,一層又一層,像是給自己套上一個精致又沉重的枷鎖。
當(dāng)我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看著鏡子里那個妝容素凈、眼底卻藏著一片荒蕪的自己時,我忽然就釋然了。
鏡子里的女人,穿著全世界最美的婚紗,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她不再是那個十七歲時,會因為一顆糖而滿心歡喜的女孩了。
二十九歲的李羽歡,應(yīng)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我拿出手機,平靜地?fù)芡四莻€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雜,有女人的嬌笑,有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根本沒有什么狗屁的緊急會議。
“歡歡?”宋翊的聲音隔著電流傳來,有些模糊。
“宋翊,”我聽著自己冷靜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連嘈雜的背景音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良久,他才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問:“……為什么?”
我看著鏡子里陌生的自己,輕聲笑了:“沒有為什么。十二年了,我累了。”
說完,我沒有等他回答,徑直掛斷了電話。
然后,我脫下那件承載了我整個青春夢想的婚紗,把它整整齊齊地疊好,交還給店員,禮貌地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身走出了這家我永遠(yuǎn)不會再踏足的店。
外面的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華燈初上,我一個人走在街頭,第一次感覺如此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