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沒有說話,只有輕淺的呼吸聲,可顧汐還是紅了眼眶。她暗罵自己沒用,深吸一口氣,才顫聲喊道:“秦嶼澈……”下一刻,那邊傳來喬冉的聲音:“不是他,是我啦。”恍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顧汐猛地驚醒:“抱歉...
顧汐心一顫,就見秦嶼澈抬眸看向她,冷淡道。
“發燒就在家休息,不要出門。”
瑞士的醫生,很注重病人隱私,并沒有告訴秦嶼澈她的病。
顧汐回過神來,松了口氣:“我知道了,謝謝。”
“生病需要人照顧。”秦嶼澈看了她一眼:“你爸媽電話打不通。”
顧汐一怔,頓了很久,才低聲道:“他們已經不在了。”
秦嶼澈愣住:“什么意思?”
顧汐看向窗外,神色淡淡。
“和你分手的兩個月后,我爸媽就出車禍去世了。”
然后再兩個月,她檢查出了病,之后,就是無盡的化療,和一眼看不到頭的黑暗。
秦嶼澈的表情一下空白了,他緊緊盯著顧汐的臉。
死寂許久,秦嶼澈才松開緊握的手指,啞聲開口:“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顧汐哂笑一聲:“我和你又沒有關系了,這件事和你無關。”
秦嶼澈又是一陣沉默,他垂下眼睫,把餐盒放在顧汐身邊。
“先吃飯吧。”
顧汐打開,發現里面的菜竟都是自己喜歡的。
她心猛地一顫,緩緩吃了兩口,只覺鼻尖都開始泛酸,越吃,就越酸。
她放下筷子,問秦嶼澈:“你還有事是不是?”
秦嶼澈眼神暗了暗,還是說出口:“喬冉見到你……很開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伴娘的事情,簽證的事我會幫你解決,還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盡管提。”
顧汐指尖緩緩收緊:“你也想讓我去嗎?”
“我不想讓喬冉失望。”
顧汐說不出話了,只覺眼前剛才還美味的食物,此刻全部化作苦澀。
秦嶼澈啊秦嶼澈,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是這么殘忍的人。
當初那么絕情的分手,現在又那么狠心地要讓她親眼看著,你和別的女人結婚。
顧汐眼前模模糊糊的,她吸了吸鼻子,別開視線:“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給我拍張照。”
明明是很簡單的要求,秦嶼澈卻微皺起眉。
看來,他還記得以前和她討論過的“出軌”話題。
當時她煞有其事地對秦嶼澈說。
“等結婚后你要是敢出軌,我就房子車子都不給你,讓你喝西北風去吧。”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話。
可那時的秦嶼澈卻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如果真有那天,你就把我們的合照放到我婚禮上去,當眾揭穿我渣男本性,讓我身敗名裂。”
當時,兩人誰也沒想到,后來真的會有這天。
顧汐看著秦嶼澈糾結的樣子,眼眶微熱:“放心,只是普通的照片而已。”
——只是普通的,遺照而已。
她還是狠不下心,明明知道秦嶼澈出軌了,明明曾經商討過怎樣報復他。
可再次見到秦嶼澈,她還是沒出息的,什么都做不了。
顧汐想在日內瓦湖旁拍下最后一張照片看,背景能拍下圣潔的阿爾卑斯山。
秦嶼澈開車來接她,到了湖邊,顧汐才發現喬冉也在。
顧汐一怔,喬冉就笑著對她說。
“聽嶼澈說你答應做伴娘了,我很開心,但是嶼澈不會拍照,還是我給你拍吧?”
顧汐沉默了下來,其實誰拍都可以,但是想到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張照片。
她到嘴邊的話頓住:“我想,讓秦嶼澈拍。”
她有些卑劣的,想要報復一點,就這一點……
秦嶼澈沉默地看她片刻,隨后對喬冉道:“我很快就拍好。”
顧汐站到湖邊,風有些冷。
她抿了抿唇,強撐著微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快樂些。
在秦嶼澈按下快門的那一刻,一旁的喬冉突然捂著胸口,喚道:“嶼澈,我有點難受……”
顧汐就看見秦嶼澈臉色一變,立即放下相機,快步走到喬冉身邊,緊張地抱起她就往車上去。
“我帶你去醫院。”
顧汐就這樣愣愣的看著秦嶼澈抱著喬冉上了車。
接著汽車轟鳴,轉眼之間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半響,顧汐拿起相機,翻看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張很模糊的照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這就是,她最后的照片。
顧汐看著照片,只覺得冰冷的風灌進她的身體,涼得她喉嚨發疼。
良久,她才收起相機,打車去了安樂死機構找到工作人員。
“合同上寫著,死者生前可以提出一個愿望。”
工作人員點頭:“是的,我們會盡力滿足。”
顧汐微微一笑,把眼底的淚都隱去。
她輕聲對負責人說。
“我希望在我的葬禮那天,請秦嶼澈來扶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