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接過檢查單一看,眉頭深深蹙起:“我記得這個孩子,骨髓庫有合適的骨髓源。”阮綿倏然睜大了眼,還沒來得高興,便聽醫生嘆氣道:“可惜沒有家屬,也沒有50萬的手術費,生生耽誤了。”走出就診室,阮綿的耳畔還...
阮綿的心停跳一瞬,僵硬地抬起頭。
冰冷的眼神仿若一條毒蛇纏住了脖頸,讓阮綿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只剩手腕漸漸泛紅。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擠出一句解釋。
“招聘信息上沒寫工作內容,我只想盡快攢夠錢……”
后半句話,被卡在了喉嚨里。
有什么好解釋的呢?若是三年前他信她,她也不會如此凄慘。
裴盡金絲眼鏡后的眸子更冷了。
“別把拜金說得那么好聽。”
想到百萬的領養條件,阮綿閉了閉眼,狠心順著他的話說:“對,我拜金。”
他長腿一邁,在大堂的沙發坐下,墨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緒。
“磕一個頭,我就按照《治安法》給你賠償醫藥費五千。”
五千!
阮綿看著掏出的銀行卡,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下。
脊梁卻好似被釘住了似的,凝在原地久久未動。
誰也沒注意到,她掌心已經被掐出四個鮮紅的指印。
“到底磕不磕?”
就在裴盡不耐要走的剎那,阮綿動了。
咚、咚……
每磕一個頭,觀望的人就更多一分。
不知是誰喊了聲:“這不是阮家的大小姐阮綿嗎?”
無數視線刺來,更有甚者打開手機直播,貼在阮綿臉上。
“阮綿,你不是說你的脊梁只會在彈鋼琴謝幕的時候彎下嗎?”
“什么彈鋼琴,她現在就是個殺人犯!”
耳邊相機的聲音響起,刺穿胸膛。
她以為三年的牢獄早已把自尊磨沒,可垂下頭顱的那一刻,眼眶酸得脹痛。
揚揚已經在福利院等了三年了,你還要讓他等多久?
你怎么好意思哭?
你該慶幸裴盡愿意花錢買你的磕頭,否則憑你一個坐過牢的女人,什么時候才能攢夠錢!
不知磕了多少個,倏然,一滴猩紅的液體砸在地上。
鮮血從額頭滑過,成了她蒼白臉上的唯一顏色。
“喂,別磕了,給我脫,脫一件我給你十萬!”
“你真是餓瘋了,這骷髏身材也看得下去?”
裴盡蹙眉:“夠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霎時安靜了下來。
阮綿搖搖欲墜,執拗地不肯起身:“我還能磕。”
“瘋了,見過拜金的,沒見過這么拜金的。”
一陣哄笑嘲諷中,助理將一個箱子提來。
“裴律,錢都在這里了。”
“咔嗒”一聲,箱子被打開。
百元鈔票被灑向空中,助理滿眼鄙夷:“一共30萬,請您收好。”
站起身的剎那,阮綿膝蓋一軟,重重摔在地上。
她一邊跪著向前爬,一邊撿起鈔票,周圍全是奚落嘲笑。
“都來看看!阮家沒有大小姐,倒是多了一條狗!”
阮綿身子一僵,下意識抬眸望向裴盡。
裴盡薄唇輕啟,冷冷吐出一句話:“30萬給路邊的狗都知道沖我搖尾巴,阮綿,你能干什么?”
霎那間,下唇都被咬破了。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鈔票,沖裴盡又磕了一個頭:“多謝裴律施舍。”
話落,翻涌的的淚水奪眶而出,砸在手背上。
阮綿不敢讓人看到,飛快撿起剩余的鈔票,踉蹌著逃出會所。
自助存款機內,阮綿一邊往里塞錢,一邊淚如雨下。
半個小時后,陽光福利院。
宿舍的門半開著,孩子們已經睡了,阮綿一眼就見到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越靠近,越發現孩子的虛弱,小小的眉頭在睡夢中都皺著,連唇色都發白。
凝著這張仿佛跟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阮綿死死咬住唇才止住要溢出的哽咽,她伸手想握一握孩子的小手。
“揚揚……”
卻發現那小手緊緊握著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像是護著什么寶物。
觸到裴揚手背的那刻,他忽然抓住了阮綿的手指:“媽媽,什么時候接我回家……”